「朕還有事,純安,聽話。」
純安被林帝跟許則意繞得昏頭,才在林帝腿上蹭了幾把就被抓起來,男人眉眼裡還是一樣的溫柔,像純安那樣遲鈍的人終於聽出他語氣裡的寵溺。
許則意聽著在一旁皺起眉頭,只當林帝平常便這樣對待純安,卻對這對主僕也不好多說。
純安眨巴著一雙大眼,上半身提是提起來了,底下手還是緊抓著林帝的衣擺。林帝被他眼神裡突然晃過的某種東西一時怔住,再眨個眼只當是純安眼裡本有的水氣。
「純安。」林帝又低聲道,「出去吧。朕跟許則意還有些事。」
林帝外相平和儒雅,可帝王之家有幾個真君子善徒。純安再不知事,這段日子下來也大抵知道林帝脾性,他是輕著聲說話的,可他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。純安怕了自己跟方舍同一個下場,從林帝腿上爬下來再不敢對上眼,低著頭向外走,走了幾步不住跑起來。
林帝在後頭看那呆傻撲愣的樣子看得發笑,許則意嘖著嘴,「皇上喜歡這般少年,當時何不直說。」這純安在他眼裡除了一分清澈外,看不出林帝哪裡還對他感興趣。正是因著如此許則意才對那孩子無好感,隱隱也擔憂起來。
「許則意,羽裳宮後你是愈大膽了。」林帝笑道。
「奴才不敢。」許則意扁著嘴。
林帝抬眼望向殿外,又揮手讓人闔上門。許則意看在眼底,望林帝如此謹慎,眼神暗了暗,面上仍是笑道:「皇上是怕讓那孩子聽去了?個小侍人,有話那也是不敢的。」
「朕不想讓純安心裡放著疙瘩來伺候。」林帝貌似無意回答,可他和許則意都是什麼人,兩人面上笑著說了幾句,還是林帝先從純安身上繞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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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林帝那般,不用親眼看過純安都能想像出那葉拾逸是多豐神俊朗的人物,才能讓林帝如此上心,句句都透著純安太過熟悉又覺陌生的寵溺,卻多了幾分他無法明瞭的。
許則意總是嘲弄他被林帝當作替身豢養玩著,純安本想即便這樣能待在林帝身邊也足夠了。
當替身又有什麼不好,否則像他這樣低賤的人能有什麼理由佔了林帝寵愛,日夜承雨露。在之前還能告訴自己林帝總有幾分真心待他的,現純安不住想著自己是真笨,葉拾逸那是誰,他能有什麼地方比得上,讓林帝喜歡的。又許則意時常冷言冷語意有所指的,想林帝也不過就是找個玩物,情意一類究竟還是妄想了。
看純安黯淡神色,林帝只當他鬧起彆扭,心上沒多在意,只調笑道:「小東西,這會倒是會跟朕鬧脾氣了。得讓你離許則意遠些。」
聞那許則意名字,純安不自覺縮了縮,卻忘了正扭著手腳背對著坐在林帝腿上,這一向後反而讓林帝抱了個滿懷。純安噘著嘴,他也想離他遠點啊。
可現下這般委屈撒賴的話對著一慣寵他的林帝卻說不出口了,純安感覺到林帝的手指摸進他衣內,身體不由震了震,乳尖被劃過時也只瑟瑟發抖。
林帝挑著眉,小傢伙打小被他養在宮裡寵著,對純安而言他就是天地,就是身子再不痛快也甚少推拒他。
林帝瞧出純安心底真有事,卻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,嘆了口氣把手伸出,牢牢把純安按在懷裡抱著。「小東西,記住了,朕就是你的天。」林帝沒讓純安看見他表情,雙手鎖得格外地緊,「出了什麼事朕都在你前頭擋著。」
純安眼眶發熱,他怎會忘記是誰讓他免了成為閹人的命運,是誰護他寵他愛他到現在。
可純安怎能對著這他愛至深的男子說出口,他在怕些什麼。他不知道林帝究竟是想成為誰的天,是不是一直為了當年沒能守住葉拾逸哀慟至今,是不是一直看著他那雙向葉拾逸的眼睛後悔著,我會成為你的天?
「子卿的死活,如今我也已不想追究了。」
林帝玲瓏心思,稍轉便明白純安不安緣由為何,他出言安慰道,卻沒預料到純安聽了這話反而大滴大滴掉著淚。
原來,人人只知百戰將軍葉拾逸,卻不知丹青聖手葉子卿。原來,林帝跟葉拾逸關係親密至此,無論何時林帝提到葉拾逸總下意識用了平稱,對著一個他不在乎死活的人。
「朕會成為你的天。」
「我會成為你的天。」
純安想,這個天他終究是要不起的。
林帝卻暗忖著,他這麼長時日堅持下來,也不過想給年少的自己和子卿一個交代,卻不想反而讓懷裡的小東西感到不安。如今已六個年頭過去,子卿縱是生,想來也無回來的意思了;無論生死他都得有所表態,再不能讓子卿這事懸在朝中,葉家心底。
可憐兩個有情人各懷心事,自負明白,終至往後不及挽回種種誤會心傷,又是數年歲月蹉跎。